今年国庆以后,天就没怎么晴过。不是连续不止淅淅沥沥的秋雨,就是昏昏沉沉漫天雾霭的阴天,心情都快要发霉了!
推开窗户,太阳的影子仍在沉沉的雾气中笼罩着,但我决定,今天一定要去森林公园走走。
行走在公园对面的马路上,我的目光就迫不及待地搜寻公园那片火炬林,渴望能以最快的速度与它重逢——它热情奔放、充满希望和力量的英姿总能让人在寒冷中找到温暖,黑暗中找到光明。然而,在目光触摸到它的一刹那,我就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怔住了:火炬林一片苍凉。
急速穿过马路,在隔着公园围栏的火炬树下站立。抬头仰望:有几棵火炬树叶子几乎落光了,光秃的丫杈直直地指向天空,划碎了朦胧的天幕。另外一些树,叶子虽然还没脱落,但不再是浓稠茂盛的景象;叶色凄黄惨红,完全没有了热情浓烈的味道;叶面也卷曲垂萎,失去了舒展丰腴的样子。树下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与往常相比,它彻底失色了。我不敢相信,短短半个月,火炬林竟然萧索成这般模样。仅存的希望被抽空,我不堪这样的悲伤,迅速离去。
一进公园,门口的两棵核桃树,就像两位迟暮的老妇人,在她们千疮百孔的面孔上,写尽了饱经沧桑的岁月。对面的柿子树太静默了,那些被上帝肆意地、无情地戏弄过的喷满油彩的叶子,无奈地吊在枝头,它们已做好随风飘零的准备。枯黄的槐叶哆哆嗦嗦,在忙着四处寻找暖意。斑驳的银杏叶随风坠落,像是在与天宇诉说着秋的万般惆怅。我打了个冷颤,秋寒直袭心头。
路旁成片的格桑花东倒西歪,叶子有些垂落,残败的花瓣上烙满了星星点点伤痕。满园的玫瑰花凋谢得七零八落。就连斗霜的黄菊也缩起脖子时不时探出脑袋呼唤着埋在云雾中的太阳。
沿着湖边前行,清冷的湖水中不见一条鱼。那悠闲自得,互相嬉戏穿梭在嫩绿水草中的热闹情景,恍惚只是曾经云里雾里的遐想。最不忍睹的是那一湖忧伤的残荷,墨绿的叶面上生出片片黑斑……我裹裹衣襟,深秋的寒凉席卷了整个心房。
一个人游走在铺满鹅卵石的曲径,我无意识地抬眼望了望远方,猛然间发现远处,正前方,在万木萧瑟的景象中亮出一抹耀眼的粉红,格外艳丽。我惊诧万端,心想什么花?何以在深秋时节开得如此亮丽?脚像被有一种神力牵引,快步向前。
哦,原来是一片格桑花!我疑惑着,就在刚才,我还看到成片的格桑花荒颓惨损,垂头丧气,一样的花种,为何这片花会开得如此娇艳?
我蹲下身子观察起来。格桑花紫红的茎上长出翠绿的叶子,每根纤细的茎头上都抽出一朵花,这些花有开放过的,有正在开的,还有打着苞蕾的。那些正在开放的花儿,嫩黄的花蕊犹如待征的士兵精神抖擞地在花心整齐有序的排列着;每朵花都有八片粉红色花瓣,每片花瓣都娇艳柔美,玲珑素雅。那些苞胀的花骨朵,更如准备出阁的少女,个个含羞娇美。再看整片花,长得郁郁葱葱,蓬蓬勃勃,像开在盛夏时节般绚丽。
我挪动着蹲着的身体,掏出手机准备从各个角度拍照。就在我转向花丛一侧时才发现,这只是一株格桑花,一株格桑花,竟开成一片!
我又惊诧地看这株格桑花,在主茎长出地面5公分处,三枝分茎连同主茎全部在同一部位严重受伤。我断定这并非工作人员为整修而致;却是被游人故意用脚踩跺所致。从受伤痕迹处看,伤期并不是在幼苗时期,而是在秋季的成熟时期。主茎折裂,三枝分茎全部劈裂。劈裂处,一半面积的韧皮被剥去,三分之二的木质部分分离主体,令人残不忍睹。
我看着这株孤独的、受伤的格桑花,不禁痛哭起来。像是自己也历经着与它一样的灾难。我憎恨那个惨无人道的迫害者。我看到了他(她)那只抬在空中正准备用力跺下去的脚。
一株花的生命,就如同我们人类的生命,谁都无法预料和阻挡猝不及防的灾难。
在灾难面前,有无数种选择;然而,选择什么,却要靠我们自己。
我看到了格桑花从痛苦、愤怒、绝望、沉沦、颓废、彷徨、迷惘的困惑走向觉醒、振作、坚定、奋发、顽强、灿烂、辉煌的生命历程。
被践踏的格桑花,伤口的旧痕是不可能复原的,被折断和剥去的组织也不可能复生;但不能复原不表示不能痊愈,不能复生也不表示不能新生。
那株曾经流血不止、痛苦不堪的格桑花已经不复存在!
我感到,一种雄宏的力量正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在生命中穿行!
历经灾难的格桑花,在痊愈和新生的过程中,以高昂的生命状态和超脱的精神境界,奇迹般地创造了辉煌,她是开在深秋最美的花。
我站在这株格桑花面前,虔诚而恭敬地向她致敬、致谢。起身返回时,云雾退尽,太阳露出灿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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